電腦證照過不過， 無關腦波強弱

各位資料處理科的高職同學們， 如果你自覺頭腦並不差、 電腦能力也強， 甚至你根本早就自學程式設計， 但學校要求的考證照考試卻考得很吃力， 那麼也許有問題的並不是你， 而是證照考試跟今天的技職體系電腦 "教育"。 這篇文章就是為困惑迷惘的你而寫的。

我唸高中時， 個人電腦才剛要開始流行。 從來沒聽過何謂 遞迴、 才剛買電腦不久的我， 竟然可以用 BASIC 語言解出 騎士走棋盤問題。 後來參加過全國程式設計比賽、 考上資工系、 在美國取得電腦博士的學位、 回國在資訊科系教書後還持續 在部落格寫教學文。 我是一位電腦高手 -- 不是參加 CTF 比賽那種神人等級的駭客， 但跟一般的程式設計師比起來， 還算是普通等級的高手。

這個月， 挑戰我的人生第一張證照， 失敗。

那是 TQC 的 LibreOffice 證照。 本來我完全沒興趣； 但是在好友本校 (朝陽科大) 圖資長勸說之下， 勉強自己認真聽一天課、 練習一天半， 最終得到 55 分， 沒有懸念地死當。

在練習過程中， 我體會到： 這種類型的證照考試完全測不出我真實的能力。 它甚至無法正確判斷同一位考生的強項在哪一套軟體。 文書、 試算表、 簡報這三套軟體當中， 我最熟悉的就是試算表， 其他兩套平常根本沒在用； 但模擬測驗的結果， 卻是試算表分數最低。 這類考試在篩選的能力是 (1) (特定軟體特定版本的選單位置的) 記憶力 (2) 精準執行每個步驟、 不能多也不能少的能力。 至於 「理解你在做什麼」 的能力會有一點幫助， 但很有限。 更不用談舉一反三的能力、 分析問題的能力、 創意、 獨立思考的能力、 批判反思的能力等等， 這類考試與它們完全不相關 -- 很符合我在親身接觸證照考試之前的想像。 所以考試當天早上在學校做模擬測驗時就已有心理準備， 考照闖關失敗一點也不意外。

當然， 練習時間太短、 年紀稍長反應較慢， 這也都是失敗的原因。 不過即使是年輕時， 記憶力/速度/精準從來也就不是我的長項。 如果你考證照很辛苦的原因跟我一樣， 其實不必太難過， 也許你根本就是一位被證照考試耽誤的程式設計高手或其他方面的電腦高手。

不論是程式設計師或其他任何類型的電腦高手， 最明顯的共同特徵就是他們會 看著錯誤訊息解決問題。 但這類綁定軟體特定版本、 自動評分的證照考試， 完全沒有提供任何錯誤訊息即時回饋給考生。 這樣怎能判斷得出考生處理電腦問題的真正能力呢？ 考試當天早上在做模擬測驗自由練習時， 聽到很多人跟我一樣很沮喪挫折： 「這一題我哪裡做錯了？ 重做了三次還是沒有得分 orz」 當時我就很想告訴他們： 這不是你的錯， 這是考試方式的錯。 真實世界的電腦問題經常會有錯誤訊息 (如果沒有， 在 windows 底下可能是因為廠商不願意讓你知道； 在 linux 底下可能是因為你找錯地方) 或是你會有機會設計實驗觀察不同狀況下軟體不同的反應， 據以推理錯誤的原因。

面對錯誤訊息的反應能力， 對程式設計師來說尤其重要。 電腦老師、 過來人、 教育軟體開發者 一致認為： 程式設計師必須要能夠把錯誤訊息當成幫你指出錯誤的良師益友、 認真閱讀並理解、 甚至進一步上網搜尋解答。 至於 「做事精準與否」 會影響出錯的頻率及除錯的速度， 但對於程式寫不寫出來並沒有關鍵性的影響。 普通等級高手本人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然， 這篇文章不是針對 LibreOffice 證照考試在做批判。 用證照及證照以外的方式持續推動 LibreOffice 很重要。 你也可以幫忙反過來 教導老師們為什麼應該揚棄微軟 Office， 改用 LibreOffice。

這篇文章是在對台灣許多同類型的證照考試 -- 包含各種 Office、 美工繪圖、 網頁製作軟體等等 -- 的考試與評分方式做一般性的批判。 其中許多電腦證照考試， 根本就是電腦軟體公司的搖錢樹。 它不只從 (每幾年就汰舊換新一次的) 校園授權費、 題庫、 證照考試報名費等等地方收錢， 更重要的是掌握了資訊 "教育" 市場， 就掌握了就業市場上的軟體佔有率。 (其實我很不願意把今日的高職電腦證照課稱為 "教育"。) 在此同時， 全國資處科同學的時間/精神/注意力 (注意力經濟年代的重要資產！) 卻被鎖在快速淘汰、用丟即棄的免洗 "知識" 上。 廠商想要發大財， 我並不反對； 但廠商應該是配角， 應該在配合教育需求的過程當中獲得合理的利益， 而不應該反客為主變成主導 "教育" 方向的指揮官。 遺憾的是， 台灣的資訊技職教育界裡， 多數有影響力的大人們可能欠缺獨立思考的能力， 從沒想過 證照為誰考(教)？ 的問題， 或者可能畏懼挑戰根深蒂固的利益糾結 「教育-商業」 共同體， 所以幾十年來一直讓這種無助於提升學生電腦能力的證照制度盤據在技職教育的核心， 甚至做出一些決策更強化了這個體制。 近年來， 教育部開始推動 運算思維， 強調不要再以軟體操作為主。 這是很令人振奮的覺醒之聲； 但是遇到鐵板一塊的技職體系 「證照考試思維」， 恐怕還有很挑戰很漫長的路要走。

太嗆了嗎？ 我在朝陽資管及中興通識所開的課 「資訊科技與社會」 還有更多更嗆的主題， 告訴你資訊產業操弄/傷害社會的更多黑暗實例， 歡迎來旁聽。 回到主題。 你我沒有能力一下子改變這個體制， 但至少可以把這個訊息傳遞出去， 讓更多人開始思考： 花衣魔笛手 是不是也把我及身旁的老師同學們的腦波變弱了？ 也許你還是不得不勉強自己以最低空的姿態通過學校要求的僵化證照標準； 但至少從現在開始： (1) 你知道考不好並不是因為你的腦波比較弱。 事實上你讀完這篇文章能夠有感覺， 就表示腦波還蠻強的， 還沒有被既有的證照 "教育" 體系文宣徹底洗腦。 (2) 你可以改採 長線投資的電腦學習策略， 把大部分的時間跟精力花在真正有助於自己長期培養實力的地方， 真正找到並且發揮你的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