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維修商表演破解蘋果的計畫報廢

蘋果刻意讓它的產品提早報廢、 強迫 品牌忠誠 的消費者棄舊購新。 這是真正的陰謀， 還是大家妄想？ 已經有好幾個案例搬上法庭； 但我對這種問題比較相信工程師認證而不是法院認證。 正好在 YouTube 上看到一部影片， 看完之後對這個問題就得到一個完全確定的答案， 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

先補充幾個連結。 五角螺絲 （中文）、 升級變慢 （中文）、 不能換電池等等， 是大家比較常聽到的問題。 至於更換 home 按鍵造成機器死當問題 （ 中文、 英文） 蘋果主張 「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安全」 這樣的說辭在這裡到底是否成立？ 我沒研究， 持保留態度， 但比較傾向 「棄權」 就是 「安全」 的解釋。 另外， 在國外有好幾個案例， 消費者拿這些問題對蘋果提出集體訴訟， 指控蘋果進行 「計畫性報廢」。 2011 年 Bianca Wofford 在加州提告 （敗訴）； 2015 年 Chaim Lerman 在紐約州提告； 2013 年， 巴西的政治與法律軟體中心 （？） 也指控蘋果進行計畫性報廢。

不論這些案件的最終勝負、 不論你認為這是陰謀還是純粹技術需要， 身為消費者， 至少你該從這些爭議當中學到一件事： 升級來自蘋果的免費新版 OS， 有很高的 「效率降級」 風險。 如果你覺得再買一件蘋果的新產品也是不錯的選項， 那就直接去買， 不需要先讓舊產品的效能被升級給弄爛啊！

至於引發我寫這篇的這部影片， 它展示的則是一個很小的、 比較技術的單一案例。 這個案例也許沒辦法讓你在法院勝訴， 但很清楚地說明蘋果確實是在進行反環保的計畫報廢。 有些地方幹字連篇， 但我覺得使用時機還蠻恰當的 :-) 因為絕大多數時候他並不是在對蘋果幹譙， 而是在描述蘋果對消費者及對獨立維修商所做的事。

Louis Rossmann 在紐約曼哈頓開了一家電腦維修工作室。 他以一個常見的硬體問題為例來解說蘋果的反環保、 但是有助銷售的商業手段。 有時 Mac Book Pro 會變得反應超遲鈍， 那是因為某些週邊感測元件損毀， 所以電腦自動降速自我保護。 但到底是哪個元件損毀？ 該如何更換呢？ 對不起， 蘋果不告訴你。 還好， 針對舊款的 Mac Book Pro， Louis 搜尋到一套專門用來測試蘋果硬體的工具軟體， 可以找出有問題的零件。 （當然不是來自蘋果； 事實上軟體提供者恐怕已經得罪蘋果了吧？） 但如果是新版的 Mac Book Pro， 則沒有工具軟體可下載， 只能找到蘋果的官網。 蘋果官網當然沒多解釋， 只是叫你拿去 AASP （經蘋果授權的服務提供者） 維修。 像這樣一部 2011 或 2012 年的舊電腦， 大約值 $600 到 $700 美元； 但在 AASP， 這個問題的維修費卻要 $750 美元。 「那不如就買一部新的吧！」 對， 這就是蘋果希望創造的消費者心態。

Louis 表示： 這種事如果發生在汽車產業， 蘋果早就犯法了。 過去幾年之間， 美國一些州推出了 Right to Repair 類型的法案， 要求汽車廠商必須把診斷工具提供給獨立修車廠， 以便他們能站在公平的立足點上跟原廠特約商競爭， 提高消費者的修車選擇自由度。 如果汽車公司只准你把車子送回原廠去修， 你能接受嗎？ 還是你會支持原廠這樣的政策呢？ 但是因為電腦產業沒有類似的法律， 所以蘋果就真的只把診斷工具及文件提供給 AASP 而不願釋出給 （像是 Louis 這樣的） 獨立維修商。 蘋果剝奪了消費者選擇維修商的權利 -- 找 AASP 花 $750 元維修是你維一的選項。

更諷刺、 更令人覺得這整件事太虛偽的是： 唯一獲得官方授權、 被允許使用診斷軟體找出問題零件的這些 AASP， 他們卻恰恰不會拿這套診斷軟體來幫你更換壞掉的零件。 為什麼？ 因為他們查看服務手冊， 會發現 （依據蘋果指示） 遇到這個問題時， 正確的處理方式就是把整塊主機板更換掉。

但維修成本加利潤真的要 $750 美元嗎？ 主機板真的需要整塊丟掉嗎？ Louis 表示： 我的收費是 $375。 的確有點貴 -- 他在影片標題就明白地告訴大家： 零件只要 $2 美元。 即使像貴哥這樣支持 「軟體免費、 服務收費」 的消費者、 看完一小時影片後 （！） 確認我自己做不來的消費者， 也覺得 $375 美元真的有點貴； 但他解釋那跟地點租金等等因素也有關係。

全球各地像他這樣的獨立維修商很多， 面對相同的問題， 各地的收費高低各有不同。 重點不是 Louis 他個人的工作室收多少錢； 重點是消費者的選擇權。 如果你嫌 $750 太貴、 嫌 $375 太貴， 你大可以尋找其他更便宜的獨立維修商 -- 這就是資本主義最有說服力的原始意義、 市場競爭的原始意義。 有時候甚至於不是價格的問題， 而是有沒有機會修復的問題 -- 比方說， 在偏遠的地方， 如果附近沒有 AASP， 要坐幾小時飛機才能到有 AASP 的地方， 那消費者該怎麼辦？

以上是前面十六、七分的重點提要， 混雜著我的評論。 這是轉述 （paraphrase）， 而不是按照原意的摘譯。 接下來四十幾分鐘他展示如何找出壞掉的 （兩顆） 晶片、 換上好的晶片並跳線， 成功地拯救了一整塊好好的主機板， 成功地延後它 進入垃圾墳場、 毒害經濟弱勢地區的民眾 的時間。 （與蘋果無關、 13 分鐘的貴嶼電子廢棄物報導； 感謝學生打上中文字幕） 最後六七分鐘他又發表意見： 像他這樣子手腳不太靈巧的人， 也可以在一小時之內修復這部 （蘋果聲稱必須更換主機板的） 機器。 他認為 （從消費者權益的角度來看） 應該要有更多人跟他做一樣的生意。 「盡管蘋果處處阻撓我們， 我們還是會繼續維修蘋果電腦， 問題只是我要花多少時間。 ... 最起碼你應該 （提供工具等等） 讓消費者在我這邊可以很快解決他們的問題， 這其實有利於提高蘋果產品的整體形象。」 他希望讓大家了解蘋果這樣做是不對的。 這些不公不義的事， 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 讓我們在一些小小的、 不經意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失去選擇權， 最終消費者將完完全全地被廠商 f*cked 征服。 （最近被迫升級的 Windows 用戶有沒有覺得很熟悉啊？）

關於蘋果的計畫性報廢， 我覺得官司勝負不是重點； 消費者的覺醒才是重點。 魔鬼藏在一般人不會去關心的細節裡面， 一點一點地吞噬大眾的選擇權； 但這部影片用一個很具體而容易理解的例子解釋了蘋果的態度。 你和親朋好友選擇相信 iFixit 之類的玩家/廠商 的自換電池主張、 選擇支持這些大方分享知識的良心商家為環保盡一份心力、 [還有選擇支持副廠 「生產販售填充墨水的權利」]， 或是選擇相信 幫蘋果辯護的說法， 選擇支持蘋果對這些商家的打壓？ 你對於 「為丟棄而設計」 的電子產品 有什麼看法？ 遇到新聞用 「是否原廠授權」 而不是用真正的專業技術在評論獨立小商家時， 你有什麼評論？ 我們要選擇一個大廠壟斷或是獨立維修商多元競爭的未來社會？ 要選擇一個刻意製造額外垃圾還是垃圾減量的社會？ 你我的輿論將導引社會走向不同方向。 特別是在這個 「科技保護措施威脅實體財產權」 的關頭， 這， 才是重點。

* * * * *

(本文也刊載於 科技報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