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識讀 之 全民用網路時光機搶救即將消失的歷史

前一陣子網友發現中國時報被中國網路長城給封鎖掉了， 開始討論中國時報是不是還能算是共產黨的附庸組織等等。 隨後， ptt 上有鍵盤柯南出面解說原因。 原來， 稍早中國六四天安門事件三十週年紀念， 網友們大量分享三十年前中國時報對天安門屠殺事件的報導、 感嘆旺中入主之後中時品質的急轉直下， 變成共產黨的喉舌。 這其中包含三十年前楊渡所寫 (今年又被重新貼到網站上？) 的舊文章 「學生從廣場撤退的那天早晨」。 就是因為這些六四相關文章， 觸動了防火長城敏感的神經， 於是中時網站被封鎖。 但中國時報也很識趣地快將所有六四天安門相關文章下架， 很快地， 防火長城又重新解鎖， 回歸共產黨母親的懷抱。 面對質疑， 中時沒有回應。 中國時報確實仍舊是共產黨的忠誠喉舌無誤。

臺灣是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 一個媒體如果不願意珍惜言論自由、決定要自我言論管制， NCC 當然也管不著。 但從文化與歷史保存的角度來看， 「誰曾經公開說過什麼話」， 應該要留下紀錄。 如果一個重要的媒體 (現在很多大學系所辦公室訂的還是中國時報) 可以任意否認它過去曾經報導過的事， 那麼我們與 1984 的距離， 不就更近了嗎？ 在這部 George Orwell 的小說裡， 真理部負責配合老大哥的最新發言來竄改歷史。 從當代老大哥的角度來看， 要快速全面修改整個網站， 這比修改真理部圖書館裡的紙本圖書更加容易太多了。 尤其是那位 「從國家網路長城到社會信用 apps 全面掌握了民眾數位生活」 的老大哥、 「透過經濟力量可以跨越國界發揮影響力」 的老大哥。

還好有網友手邊有舊時的紙本文件， 我還能搜尋得到這些珍貴歷史文件的圖檔備份：

(圖片出處： 1、 2、 3)

但是對於那些網路原生資訊、 沒有紙本的網頁文章呢？ 例如 ptt 疑似帶風向的貼文、 假新聞、 政治人物的 FB 上面那些日後可能反悔刪掉的貼文、 特定立場媒體突然異常說實話 (未來有可能被下架) 的文章... 這些頁面， 我們只能任由它 (在發揮精心算計的影響力之後?) 消失、 日後死無對證嗎？ 甚至連未來的歷史學家都無法研究假新聞與政客的空頭支票如何影響我們這個年代...？

還好有 Internet Archive / Wayback Machine / 網路時光機 可以幫我們保留證據。 它的任務就是不斷地備份整個網際網路。 只要是它有備份到的網站， 就有機會在那裡找到好幾個月前 (甚至好幾年前)、 連站長自己都已經忘掉的版本。 當然， 以一個非營利組織有限的資源， 它無法爬遍所有網站、 備份所有資料。 這就是我們一般人可以幫忙的地方： 凡是遇到重要、 可能有歷史意義的網頁， 請到網路時光機確認一下它已有備份。 如果沒有， 請手動幫它備份。

[2022/5： 現在臉書已經不讓時光機備份，已經成為認知戰的溫床。 不過以下步驟仍然適用於(非祖宙轄下的)一般網站。] 我們就拿 柯P 今年六四在臉書上的發言 來做示範好了。 就像他說的， 一國兩制在 「目前」 台灣是不可行的， 我們也同意： 「目前」 柯P 沒有理由刪除那則六四評論； 不過 「未來」 柯P 的態度會不會改變， 就很難說了。 所以我們可以造訪網路時光機， 把那一則貼文的網址貼上去。 此時看到網路時光機說這頁尚未備份， 但還存在。 這時我們只要點一下 「Save this url in the Wayback Machine」， 就大功告成了！ 更多技術教學請見 免費資源網路社群、 三嘻行動蛙 等等教學文。

有的時候， 原文已被刪掉， 但 google cache 還可以找得到 -- 例如 「學生從廣場撤退的那天早晨」 這篇文章。 因為 google cache 也會隨著時間清除， 所以我趕快把 google 查詢結果 給 備份起來， 再把 google caches 裡的文章臨時備份 拿去網路時光機產生 臨時備份的永久備份。 [注意： 不知是不是小 bug， 此處記錄 「google 搜尋結果(或 cache 備份) 的時光機備份的連結」 必須採用「含日期」的連結，而不能採用日曆總覽的連結。] 至於本文那三張圖片則是放在 github 上面， 應該不太可能消失； 但未來網友們若查覺 github 或貴哥的腦袋有 「被紅色力量入侵風險」 的時候， 記得快去網路時光機備份一下。 也許連這篇文章也應該備份一下。

「備份網頁」 的意義， 除了 保存數位遺產 之外， 在這個充滿欺騙話語的年代， 它也是媒體識讀教材的重要一環。 例如 「反柯大遊行對台北市議員選情影響-可抽獎」 疑似帶風向事件 (那時我還算是半個柯粉； 現在不是了)， 假新聞製造者可能在達到媒體效應目的之後， 就刪除文章。 藍綠紅白黑等等各政黨/政治人物的支持者， 與其參與某些欠缺事實根據作基礎的口水戰， 不如努力蒐集、 備份其他政黨/政治人物的公開發言。 如果大眾學會把那些 「不敢承認自己說過某些話」 的人物的 FB 或網站備份下來、 如果大學與 假新聞清潔劑 之類的民間力量可以蒐集這些案例 (包含已被撤除頁面的備份) 並把它們編成媒體識讀教材、 如果這些教材可以 (用 cc-by 或 cc-by-sa 授權) 全民推廣， 那麼假新聞或政客謊言便較難傳播。

想要強化社會的 「抗假抗謊體質」， 提高全民察覺、 判斷假新聞與政客謊言的能力， 會比法律懲罰更有長遠的效果。 而 「順手備份重要網頁」 就像隨手關燈省水一樣， 是提升社會抗假抗謊體質諸多工作當中的重要一環， 也是每個人都能為這個社會做的一點小小貢獻。

如果大家都接受黨所說的謊言 -- 如果所有的記錄都講相同的故事 -- 那麼謊言就變成歷史、 變成事實。

如果一件事 -- 即使它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 只存在於你的腦海當中、 外界完全找不到記錄， 那你又如何說服自己、 說服別人？

-- George Orwell, "1984"

(本文也刊載於 T 客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