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服貿販售臺灣言論與上網自由的兩種方法

[4/5 小修， 並補上茂名民眾遭武警血腥鎮壓影片及連結] 服貿對臺灣的經濟是利是弊？ 如果是弊， 當然就直接退回、 沒啥好戀眷。 如果是利， 那麼北京政府為什麼要讓利給臺灣？ 答案很簡單。 中國媒體環球新聞 大方翻譯美國媒體的文章， 直言不諱： 「在经济上，大陆试图通过服贸协定推动两岸融合。 从北京的观点看，这个协定意在发挥一种至关重要的政治和统战作用。 从香港的经历看，协定将为大陆情报人员在台湾生活和工作提供合法掩护， 便利他们积聚资源，影响和左右台湾的政治进程和政策，朝不放一枪的和平统一前进。」 （我找到文中提及但沒給的 英文原文連結） 馬為何急著在六月前通過服貿？ 年底就要選舉， 國民黨想請共產黨幫忙 「影響和左右台灣的政治進程和政策」， 也得給他們一些時間運作啊！

也就是說， 如果服貿真的對我們經濟上有利， 那麼我們就是在出賣我們的自主性， 而國民黨就是透過這筆生意大撈一筆政治利潤的 皮條客 呃， 我是說... 掮客。 支持服貿者多半不敢面對現實、 不敢說出事實， 所以會讓反服貿者完全無法理解他們如何能夠一邊支持政府血腥鎮壓， 一邊卻責罵學生空手 （呃， 好吧， 不是空手， 還帶著香蕉跟太陽花） 和平佔領立法院。 支持者心中有一個不可道破的陰影與恐懼， 只有王大師的文章 「反服貿同學～大濕教你如何一夜間，躺著就獨立！」 （還有類似的誠實文章嗎？ 請提供連結） 跳脫跳針馬的拼經濟謊言， 只有他幾乎勇敢地說出了支持者的真心話： 「臺灣的政策想要不受中國影響？ 別天真了吧！」

我不認同他的分析； 但很認同他標題的反諷。 如果 「現在反服貿但未來卻照舊票投國民黨」 的朋友們， 不能回答他暗示的問題： 「你憑什麼反抗北京政府的意志？」 那麼每次一到選舉， 你還是會因為恐懼民進黨臺獨而投給國民黨 -- 彷彿其他政黨都不存在一樣 -- 然後在之後的數年裡， 遇到任何 「臺灣民意違背北京意志」 的事件時， 國民黨的黨主席當然也會依據選舉時大多數的民意 -- 包含你的力挺 -- 以黨紀要求國民黨的 "民意" 代表必須抗拒事件發生當時的民意、 必須順從北京政府的一切旨意。 其實國民黨不論對內對外， 「順從強權」 的核心價值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 這也是為什麼國民黨跟黑道 （例如白狼張安樂） 那麼麻吉。 變來變去的是健忘而沒辦法看到全局、 票投國民黨卻事後又抱怨馬不民主的選民。 馬政府及國民黨佔絕對多數的立法院所代表的， 不過是臺灣人 「順從強權以換取和平」 的共同決定而已。

但是現在顯然有一些臺灣人 -- 不只是學生 -- 開始覺醒了。 所以， 我不只認同王大師的標題， 也必須要認真回答他的問題： 除了支持國民黨棄械投降或是支持避免與中國往來的鎖國政策之外， 難道就沒有第三個選項了嗎？ 不， 我的回答不是在法條的層次。 法律口味的祈福咒語就算唸對了， 對於北京政府能有什麼約束力？

我要在策略的層次回應。 但是因為如 前文所述， 我不是 中小企業員工 或老闆， 而且因為我不太關心統一、 獨立、 或拼經濟 (我特別痛恨第三個常被政黨拿來作為詐騙工具的口號)， 我只關心言論自由 vs 網路管制， 所以底下就只從這個面向來談臺灣應如何回應北京政府的壓力。

一缸糖水跟一杯鹽水互舀一些到對方缸/杯裡混合， 會發生生麼事？ 答案也很簡單。 臺灣與中國大小懸殊， 任何的大規模往來 -- 不論是正面或負面 -- 對我們的影響都會很大， 但對中國的影響則相對很小。

服貿通過之後， 兩岸密切的交流， 當然會對臺灣人的生活各層面造成 （正面或負面） 的巨大改變。 主導改變方向的， 當然也就是 （這次服貿事件在背後操縱臺灣傀儡總統與傀儡立委的） 北京政府。 從北京政府的立場來看， 金錢 -- 包含薪水與採購 -- 是控制員工或供應商的立場與思想的最佳 「和平武器」。 蘋果電腦的生產線與供應鋉上， 類似蓋世太保監控員工忠誠度的 「全球忠誠團隊」 秘密警察， 就是一個絕佳的例子。 「工廠大門， 民主止步」。 想要繼續領薪水或接訂單嗎？ 那就乖乖聽話。 這不是新的威脅方式， 而是我們一直奉行的生活準則。 請捫心自問： 如果你自己的僱主政治立場明顯， 而且正好與你相反， 你敢公開糾正他、 把你所知道的真相告訴他嗎? 絕少有人像前中時記者黃哲斌那樣有種， 乘著噴射機離開發薪水的僱主。 （即使是他的案例， 也還是更加證實了上述的命題： 停止領他的薪水， 你的言論自由就可以不受他的控制。） 所以 「彭淮南挺服貿， 表示 每位大陸員工來台， 可以創造36個台灣的員工」 這件事情從北京觀點的正確解讀是： 每一位大陸員工至少可以掌握36位臺灣員工的政治傾向與選票， 說不定還加上他的配偶與雙親， 對於 「大陆情报人员左右台湾的政治进程和政策」 這項任務而言， 這實在超划算的啊！ 如果你還是看不懂國民黨政府顛倒真實問題的洗腦術， 請複習一下 電子書包的產值論述 跟 雲端產業的產值論述。 越大的數字， 對你越有利還是越不利？ 至於透過供應商左右臺灣人的政治意見， 遊覽車業者不敢租車給抗議者 則是一個最能投影未來景象的當前實例。

不過如果我是北京政府的資通諮詢專家， 我第一優先建議投資的， 會是 出版相關產業、 媒體週邊產業、 ISP （網路服務商）。 這些產業跟左右民眾思想有關， 又很明顯地是 （有利於北京政府的） 不平等條約 -- 中國有言論管制， 臺灣沒有； 臺灣有 （預算法裡面的） 反置入法條款， 中國沒有， 而且臺灣的法律管不到中國政府的業配新聞。 （看到 「自由貿易」 的名號就相信內容很自由開放的人， 清醒一下吧。） 我會用人民幣買下臺灣的輿論、 買下管制臺灣書籍的權利、 買下管制臺灣網路/過濾關鍵詞的權利。 去年臺灣政府 智財/國安/電信 三面向辛苦修法企圖封鎖網路卻無法完成言論管制。 但以後如果所有 ISP 都被陸資買下， 那根本就不需要修法， 只要各家 ISP "自主" 安裝 網路鎖國工具進化版 -- 藍盾， 那麼以後政府想要 封鎖警察施暴影片， 就更加容易了。 反過來說， 臺灣人如果不希望看到網路被管制， 那麼 網路中立立法 的迫切性， 當然就更甚於服貿。

當然， 未來管理封鎖機制的， 會是共產黨， 而不是國民黨。 所以更需要用人民幣遮住、 不能讓臺灣人看見的， 是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 維權律師陳光誠、 異議藝術家艾未未、 ... 等等企圖喚醒兩岸華人良知的人權鬥士的相關資訊。 人民幣當然也會讓臺灣人看不見 西藏人 和 新疆人 被北京政府視為次等公民的真相。 最終， 臺灣的防火長城， 將是由人民幣所堆疊出來的。

各產業的臺灣人， 可以用上述的第一種方式， 把自己的言論與上網自由 販售給北京政府， 配合北京政府實現 「不放一枪的和平统一」 的願景。

或者臺灣人， 你也可以用輿論協助資訊產業採用下述的第二種方式， 把自己的言論與上網自由 販售給廣大的中國民眾。

請想像另一個情境： 一大間堆滿冷冰冰木柴的倉庫， 跟一小盞酒精燈互相接觸交流一下， 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真相是火種， 那麼人的求知慾就是可燃性。 事實上， 在一個沒有網路管制的地方， 真相擴散的成本趨近於零、 「真相」 也很難當作商品來販售 -- 自由火焰的經濟價值 就是在嘲諷 「把數位內容當成商品來賣」 的廿世紀過時想法。 另一方面， 正是因為我們面對一個真相被封鎖的國家， 所以臺灣的言論與上網自由特別就成為一項具有高度商業價值的商品。 問題是： 資訊產業有沒有勇氣爭取販售這項商品的權利？

更具體地說， 如果臺灣政府勇敢地要求北京政府開放匿名 VPN （虛擬私有網路） 業務， 且承諾不干涉業者保護客戶隱私的加密處理， 那麼臺灣的電信業者就可以 「把自己的言論與上網自由販售給廣大的中國民眾」。

國民黨當然會對我的建議嗤之以鼻。 他們在北京的主子不遺餘力地 封鎖 VPN， 怎麼可能開放給你賣這種服務？ 國民黨當然也不希望讓臺商知道： 跨大樓甚至跨城市的任何企業 -- 包含前進中國的臺商 -- 如果不使用 VPN 保護自己的商業機密， 那根本就是拿著公司文件在網路上裸奔。

那也沒關係。 我只是以資訊專家的立場公開表達一下： 要我支持服貿的電信相關條款， 可以考慮， 但前提是：

1. 臺灣網路中立立法。
2. 臺灣電信業者可以在中國開辦不受政治干擾的 VPN 業務。
3. 政府對 49 位 246 位 電信/資訊學者 （及 資料探勘專家） 所提出的國安憂慮提出有效的因應措施。

如果國民黨忽視我的訴求， 那麼我當然也力挺學生 「退回服貿」 的訴求。 我不在乎支持服貿的其他產業， 對這篇文章的警告 （例如網路裸奔一事） 有什麼看法。 我只在乎我自己班上的陸生、 他們被封鎖在防火長城內的同學、 還有那些翻牆出來看見自由世界的中國網友， 能夠深思這篇文章的立場與效果、 能夠看懂共產黨與國民黨如何聯手阻止華人看見真相、 能夠理解為什麼那些佔領立法院的學生不是你們的敵人， 而是你們爭取拿下眼罩的希望。 如果你支持國共聯手以第一種方式收買臺灣的言論與上網自由， 那麼有一天， 當你的家鄉不幸地像茂名一樣 只因為反化工和平示威就遭到武警血腥鎮壓 時， 也許你終於會後悔： 為什麼當初我不懂得協助臺灣的學生， 讓華人世界留下一小塊言論自由空間可以對外界訴說北京政府縱容武警殘暴殺人的真相?

如果你承認華人確實是次等人種、 認為華人世界不配享受西方人世界的言論自由、 沒有資格談論民主人權， 那麼我可以理解你為何要扼殺華人世界僅存的言論自由希望。 如果你跟我一樣相信華人社會當然也可以有言論自由與人權， 那就你就更應該理解： 中國人真正的敵人， 不是追求自由民主人權的臺灣人， 而是在你的過去半輩子對你洗腦、 不讓你看見真相的政權。 請加入我們一起抵抗他們， 讓我們幫助你爭取看見真相的權利。 （也許看過 黑客帝国 之後， 你會更了解我在說什麼。） 如果臺灣的資訊產業認同這個論述， 並且向政府大聲表達意見， 那麼將有機會讓更多中國人看見誰在阻礙兩岸交流。 臺灣人懂得敬畏北京政府的意志； 但是北京政府懂得敬畏十幾億中國人追求真相的意志嗎？ 當臺灣的資訊產業看見自己真正的優勢、 勇於談論自己真正的優勢、 願意與中國網友分享自己真正的優勢、 懂得讓自己的利益與十幾億中國人的權益結合的時候， 當臺灣民眾懂得與中國覺醒的網友聯手爭取自身權益而不被各自的黨國體制洗腦綁架思想的時候， 那麼想要玩火的北京政府以及它在臺灣所豢養的寵物政黨， 就不得不更加審慎評估一小瓶酒精燈的強大力量了。

而我， 則會持續在自己的課堂上， 鼓勵臺生與陸生學習翻牆 -- 尤其是如果服貿照原樣無條件通過的話， 這將不再只是陸生所需要學會的一項技術， 因為我們臺灣人也來日不多了。

Those who would give up essential Liberty, to purchase a little temporary Safety, deserve neither Liberty nor Safety. -- Benjamin Franklin
那些願意為了暫時的安全而捨棄基本自由的人， 既不配享受自由也無法享受安全 -- 班哲明 福蘭克林

母體是一個系統。 這個系統是我們的敵人。 但是當你身處其中， 四處張望， 你看見什麼? 生意人、 老師、 律師、 木匠 -- 就是那些我們想解救的人。 但是在我們解救他們之前， 他們還是系統的一部分， 所以他們就成了我們的敵人。 -- Morpheus in 駭客任務/廿二世紀殺人網絡/黑客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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