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體就像性，免費的比較好

"Free software" 應該翻譯成 「自由軟體」 而不是 「免費軟體」。 但是 Linus Torvalds 的名言： "Software is like sex: it's better when it's free." 句中的 free 是指 「免費」 還是指 「自由」 呢？ 我在中文世界 google 到的， 多半翻成 「自由」， 例如 wikiquote。 這樣翻， 說得通嗎？

什麼是 「不自由的性愛」 呢？ 暴力或奴役類型的嗎？ Linus 批評的是這種類型的性愛嗎？ 這種解釋說不太通吧？ 是要聽眾想像自己受到性愛的對象奴役或暴力對待， 就像用戶遭受不自由的軟體對待一樣嗎？ 這應該很難引起共鳴： 可能有將近一半的聽眾會無法想像， 另外將近一半的聽眾會很反感那樣的想像。 還是要聽眾想像自己奴役或暴力對待性愛的對象呢？ 這不僅令所有人反胃， 而且跟不自由的軟體對待用戶的情境正好相反呀！

暴力或奴役類型的性愛， 當然是受到社會譴責的， 許多人連想像都不願意想像， 更不可能用這種比喻喚起大眾的 「感同身受」； 不自由的軟體， 卻有很多人在用， 不論男女， 多數人對它都沒有反感。 拿 「不自由的性愛」 來比喻 「不自由的軟體」， 完全得不到讀者的共鳴或 「對耶」 的領悟吧？

在 Linus 的 2013 年推特原文 底下， 可以看到大家的討論都是圍繞著 "paid for sex" vs "free sex"， 正確的翻譯當然是 「付費的性愛」 vs 「免費的性愛」。 這樣的比喻， 當然也不是完美的， 但重點是要挑戰 「錢是人類一切行為的動機」 以及 「花錢的是大爺？」 的想法， 在質問聽眾： 「付費的性服務」 vs 「不涉及金錢交易的自願性愛」 哪個比較好？ 不論聽眾是男性或是女性， 這個問題大致上有相同的意義。 再來， 儘管以東方社會保守的道德觀來看， 付費性服務經驗的優缺點還是不好拿出來公開談論， 但至少默默幻想一下總是可以的 :-)

如果要請 Richard Stallman 來評論這句話， 我猜他可能會義正辭嚴地說： 軟體當然應該自由； 在學校裡更應該教自由軟體。 拿不自由的軟體來賣， 是不道德的； 在學校裡教學生使用不自由的軟體， 更是敗壞道德到了極點。 這就像在校園裡只會大肆鼓吹學生要購買正版的性愛服務， 或是學校出錢幫學生預先簽下 「全校授權、 校園內任意角落吃到飽」 的性愛服務一樣， 太不道德了。

但是 Linus Torvalds 沒有那麼嚴肅。 他的行事風格是 "just for fun"。 不論是購買付費的性服務， 或是不涉及金錢交易的性愛， 從主角 (聽眾) 的視角來看， 都是 fun， 都很棒！ 就像 Windows 作業系統與 Adobe 的產品， 跟 GNU/Linux 作業系統與 inkscape、 gimp 一樣， 玩起來都很 fun， 都很棒！ 研究程式碼也是！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 從對方動機的角度來看， 兩者差很多？ 絕大多數人從來沒想像過性服務提供者的視角， 就像絕大多數人從來沒想像過軟體供應商的視角一樣： 他們提供服務或產品的第一優先的目標是什麼？ 當然是賺錢！ 對某些 (性愛/軟體) 商業服務提供者而言， 或許 for fun 也是一部分的動機， 但第一優先的目標當然是賺錢！

Linus 想告訴聽眾的是： 對方的動機很重要。 智慧財產權論述者， 一直說金錢是人類創作行為的唯一動機； 自由軟體支持者 (還有注意力經濟觀察者) 想喚醒大家： 誰說只有錢才可以驅動人類做愛做的事呢？ 錢是人類行為諸多動機當中的一種， 但不是全部， 很多時候甚至可能並不是最強大、 最良善的動機。

為錢而提供服務的商家 (性產業或軟體產業)， 會做哪些事呢？ 例如少數比較沒有道德的性服務商家， 可能會為了錢而不顧你的身體健康，要你天天光顧... 軟體供應商 (大廠當中甚至並不是少數呢！) 則會為了錢而不顧你的電腦/手機的健康 (例如計畫報廢、 植入監控軟體像是 windows telemetry) 這是 「金錢動機」 顯而易見的發展， 身為消費者的你 (呃，我是說，想像啦) 本來就應該要有戒心的事， 不是嗎？

比較有良心的商家也許不會做太邪惡的事， 但是他們會比較注重的， 當然仍舊是顧客的視聽感官外在享受 (UI/UX) 而不是靈魂的交流與提升。 「呃， 靈魂是什麼？ 可以吃嗎？」 如果是性愛專家， 也許會談譚崔瑜珈； 但那方面我不懂， 只能夠談軟體對靈魂思想的提升： 運算思維、 Unix 哲學 (一部分中譯)、 長線投資的電腦學習策略。 我在教育現場， 對於資訊教育失去靈魂， 特別感嘆。 也很想找那些談論運算思維的教授們公開討論： 自由軟體跟不提供原始碼的軟體， 何者比較符合運算思維？

Linus 沒那麼嚴肅。 他只是希望提醒你： 軟體就像性， 那些為樂趣而做 (不是為錢而做) 的人， 值得你更用心去理解他們的動機、 與他們同樂、 一起做愛做的事、 一起 have fun！

推薦一個談 「內在動機 intrinsic motivation vs 外在動機 extrinsic motivation」 的 TED 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