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說服我們認真填問卷?

很多人 -- 包含「還算夠機車、敢拒絕別人」的貴哥 -- 被要求填問卷的時候， 心中都有一股抗拒， 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很不幸地， 在我們這個重視數字指標的量化社會裡， 出現了越來越多的 「非常同意 -- 非常不同意」 五等級選項形式的問卷。 是該要有人把這種「被勉強」的不舒服意念明白講出來了。 下次你若被要求填問卷， 可以請他搜尋 『說服 資訊人權貴 填問卷』。 如果請你填問卷的人沒空讀這篇文章， 你又怎麼有空幫他填問卷呢? :-)

網路年代， 「注意力」 是極重要的資產。 請參考 「請諒解我刪除朋友/停止追蹤你的噗: 我不要 『注意力破產』」 或是精簡版的 18 分鐘 TEDx 演講 「智慧 不是財產； 智慧 是廣告看板」。 如果你要請我們填問卷， 請至少看一下後者。

哦， 你很忙， 沒空花 10 分鐘讀一下 18 分鐘演講的逐字稿嗎? 那麼想必你也可以諒解為何我們沒辦法花超過 10 分鐘填你的問卷了。 網路時代， 注意力是重要的稀有財。 「耽誤您一點時間」 更直白的講法應該是： 「拜託請把你的注意力分送一些給我」。 你付出注意力讀我的文章， 還會得到一些收穫； 我付出注意力填你的問卷， 又能換得什麼呢?

首先， 希望我們認真填問卷， 那麼 問卷題目請簡短。 超過一頁、 超過十題， 都會讓填寫者失去耐性， 都會讓「被勉強」的不舒服感快速倍增。 還有， 一份問卷分成很多頁， 但卻不告訴填答者總共有幾頁， 也會令人失去耐性。 當填寫者失去耐性， 他可能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告訴你： 「我不玩了!」 但是他很可能開始胡亂作答。 [2021/5 至於現在的我， 凡是不知道頁數的問卷， 一律拒答。 如果好心一點， 我會請對方讀這篇； 但大部分時候我都直接刪 email。] 所以， 當你看完這篇， 如果終究還是決定不要重新設計問卷、 還是堅持要直接請 (施捨注意力的) 施主填寫你那份來不及修改、 長達四頁三十題的問卷， 那就要有心理準備： 我們填寫者知道， 「得到有意義的回饋」 vs 「出版論文、 拿到學位」， 你比較在意的顯然是後者。 我們可能還是會好心地幫助你實現後者； 但請別太認真地希望得到前者。

請給填卷者一些動機。 如果連免費、 有趣的手機 apps 設計都需要 探討如何讓用戶有動機、 有觸發點， 而你的 (容我直白說) 枯燥的學術問卷卻沒有給填寫者一點動機， 那你又能期待得到多認真的回饋呢? 這裡談的不一定是對填寫者的金錢回饋， 而是認同感或影響力。 在大學裡， 校方要求學生必須填寫完教師評量才能查看成績或選下學期的課， 這不只是因為校方握有強制要求的籌碼， 也是因為問卷統計結果與學生權益相關、 學生覺得填寫問卷可以發揮影響力， 所以可以期待學生會填答時會帶著某種程度的認真。 (但是用於 教學品保量化指標 的無意義問卷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方說， 如果我們被告知你的研究成果可能有助於替弱勢發聲、 提升環境保護、 推廣自由軟體、 ... 那麼我們更有可能認真填寫。 除了題目/目的要能令人認同之外， 「承諾捐助主題相關的機構組織」 也會有幫助。 (例如 邀請填問卷者投票參與決定捐款去向。)

如果你的研究主題確實能夠引發填寫者認同， 請進一步承諾研究成果將通知填寫者並且以某種 創用 cc 授權 釋出分享。 試想： 因為認同你的研究宗旨， 所以我們願意花十分鐘填你那無趣的問卷、 幫你在統計數據當中增加一個無法辨識的小點。 (沒有針對性， 只是陳述學術問卷的普遍事實。) 但是當你的論文投稿之後， 卻竟然出現 學者的智慧， 變成期刊的財產 這樣的窘境， 讓期刊公司把你的研究成果鎖起來， 無法讓更多人知道你的研究結論， 跟我們當初 「填問卷、幫助你的論文發揮社會影響力」 的想法背道而馳， 那我們認真填問卷是填辛酸的哦?

延續 「有影響力」 的觀點， 就像學生對於 「有文字書寫空間可以表達意見」 的教師評量可能會比較認真一樣， 我個人其實也比較願意接受訪談、 比較沒興趣填寫量化問卷。 但是如果你的量化問卷附上填寫文字的空間， 請把它當成 「選項」 而不是 「必填」， 否則又製造消耗注意力的反效果。

最後， 有些研究者會希望來我上課的班級發問卷。 發問卷是 OK 的； 但是很抱歉， 我不能親手把幾十位同學的注意力直接轉交給你。 就算我認同你的研究主題也沒辦法。 你的問卷對學生有沒有意義， 要由每位學生自己決定。 如果我撥出上課時間、 把幾十位同學的十分鐘直接交給你， 那就是促成了 (40~60)*10 = 400~600 人-分鐘的問卷填答時間。 因為這是老師要求的， 所以學生會更不好意思拒絕。

如果你很認真地按照 1、 2、 3 這些建議來設計問卷 (簡短! 簡短! 簡短!) 也考慮到這篇文章的請求， 那麼也許我們會被說服、 會願意擠出一些時間 (因為刪除臉書、噗浪朋友而節省下來的時間) 來填寫你的問卷、 幫助你畢業或升等、申請研究經費。

寫這篇文章可能有點傷感情 (我的某些好朋友也在指導學生做問卷型的研究)， 也花了我不少的時間 (注意力!) 但是如果能夠讓那些 「未來被要求填寫問卷的每年幾百人」 勇敢地向冗長的問卷 say no (所以幫臺灣省下每年幾千 「人-分鐘」 的注意力耗費)、 and/or (包含同意或拒絕的情況下) 也促成未來的問卷變得比較精簡、 比較有意義， 那麼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啊， 不是嗎? 您覺得呢? 為什麼?
(1) 非常不同意
(2) 不太同意
(3) 沒有意見
(4) 有些同意
(5) 非常同意

ps.1 已根據實際點閱狀況下修估計節省「人-分鐘」。

ps.2 文中哪幾句話或哪幾個詞該如何修， 可以讓你比較好意思把這篇文章拿給發問卷者看? 請留言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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