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思科副總威脅吹哨員工事件瞥見企業所掌控的 "民主" 社會

加州大學系統網路設備升級, 思科競標出天價惹爭議。 員工將內部信件外洩; 曾任中情局幹員的副總威脅: 找出你是我的嗜好。 此事在兩個面向展現我們的 「民主」 社會已經被企業所掌控。 另一方面, 馬總統也很明白地表示了他服務的對象是誰: 「薪資不能加，是因為廠商覺得錢賺得不夠。」 歡迎來到企業所掌控的 「新 "民主" 社會」。

美國加州大學系統 (以下簡稱 CSU) 共有 23 個校區, 最近即將要升級網路設備, 於是找來五家公司競標。 網路設備大廠思科 (Cisco) 開出天價一億兩千三百萬美元; 最後 Alcatel-Lucent (以下簡稱 AL) 出價兩千兩百萬美元得標。

Network World (以下稱 NW) 報導此事, 引發網友 -- 尤其是加州民眾 -- 嘩然。 思科是加州舊金山的公司, 面對加州的公立學校, 出價竟然是 AL 的五倍半!? 第二高的 HP 開價四千一百萬美元 也才 AL 的兩倍不到啊! NW 後續再 向 CSU 確認報導屬實, 也排除了規格迥異造成價差的因素; 但思科一直不願回應 NW 的詢問。

思科內部倒是有一份給員工的回應, 大意是說: 「哪可能六倍價! 是媒體搞不清楚狀況亂報啦。 我們跟 CSU 關係良好, 也會繼續努力爭取更多訂單。」 總之就很普通、 沒什麼內容的長官撫慰人心信件。 結果公司內部有人把這封信轉寄給部落客 Brad Reese, 而他也 把它張貼出來。

到這裡其實也都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思科只不過是定價比別人高太多而已, 而且最後也沒得標。 如果你的政府、 你的大學每年棄零元授權費的 OO.o 不用, 堅持要經常盲目升級 MS Office (然後任由 docx 綁架資料、 造成溝通困難) 如果你講到連自己都嫌煩, 長官也無動於衷, 你覺得在臺灣報導這則消息能引起多少人注意呢? 沒錯, 所以本來我也是看過就算了。

然後有趣的事發生了。 思科的副總 Mike Quinn 抓狂, 寫了一幾近恐嚇的封信給所有員工, 結果這封信又傳到 Brad Reese 的手上, 再度被貼出來:

這一封公開信的對象是那個 (那些) 把公司內部機密信件外洩的員工。

讓我提醒你: 不論你是正職員工或是約聘員工、 不論你服務了多少年、 不論你的 CPC 評分 [Cisco 內部評量員工的評分?] 有多高, 你已經違反了 [思科的] 企業人守則。 有些同仁要求公司在內部分享我們的 RFP, 但公司回應之後卻有人枉顧公司大家庭、 回報以羞辱。 那個 (那些) 自以為公開公司內部文件很酷的傢伙有種就大方承認、 自動請辭。

你最好記得: 按時發薪水讓你餐桌上有東西吃的是思科, 而不是 Brad Reese 或是什麼八卦記者。 [原文: slander sheet journalist] 你不尊重思科其他的員工。 我知道你沒有勇氣承認, 所以我決定把你當做我的 「嗜好」。 打聽一下你就知道我的嗜好。

Mike Quinn 的嗜好是什麼呢? 原來他曾經是中情局的幹員。 所以現在搜尋 「cisco leaker」 會找到一大堆文章以 「思科副總對吹哨者喊話: 把你找出來是我的 "嗜好"」 為標題。

在欠缺正當理由 (例如發現公司傷害消費者權益或違法) 的情況下, 員工洩漏公司的商業機密確實不對; 而管理階層會抓狂本來也是很可以理解的事。 這件事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是: (1) 副總前中情局幹員的身份、 「嗜好」 的用詞讓人感到毛毛的 (spooky) (2) 造成 史翠珊效應 -- 欲蓋彌彰, 讓原本略過第一篇報導的貴哥之類路人甲反而對原來的議題更感興趣。

於是我就很好奇地多逛了一會兒 Brad Reese 的部落格。 看來他的網站一直在爆思科的料。 越讀越發現: 有幾個案例顯示思科好像透過一些顧問身份在替 [政府單位或公立學校的] 客戶寫招標需求書, 或者根本就直接略過招標手續。 Reese 都有給外部連結; 不過我們自己搜尋更有把握不會只得到他的片面說辭: 「cisco west virginia」、 「cisco sjsu bid」 再回頭看吹哨者第一封信, 越看越納悶: 「RFP」 應該是 request for proposal, 那不就是類似我們的 「招標規格需求書」 之類的文件, (1) 本來就應該是公開的文件, 為什麼要那麼神秘? (2) 為什麼一再暗示 「招標程序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然後更深思一層, 越來越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我們看到 「民主」 已被架空 -- 它途留一具 「選舉劇場」 的空殼, 卻失去了原有的經濟意涵。 -- Vandana Shiva

在這個案例當中, 這句話至少在兩個面向呈現:

1. 消費者對大企業的臣服。 CSU 是超級大的客戶, 而且還是個有勇氣向思科說不的客戶; 但連它都表示: 要從思科的產品轉到 AL 充滿挑戰。 至於引發官商勾結爭議的 SJSU 跟 West Virginia 就更不用說了。
2. 員工對大企業的臣服。 吃人的嘴軟 -- Mike Quinn 在他的發飆信裡面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更可怕的是, 連貴哥這麼不服從的人都幾乎要認同他的講法。

美國政府單位偷偷協助美國企業綁標搶錢也就算了; 但某些 "民主" 國家 「為 誰? 不重要 拼經濟!」 的思維是如此地根深蒂固/寫入基因/難以動搖, 以至於年輕人所學習的對象以及公民所直選出來的總統 也都樂於公開明白地表示全體國民要上下一心為跨國企業拼經濟:

薪資下降, 讓臺灣越來越有競爭力。 -- ETToday 摘要富比士專題報導

政治要為經濟服務。
總統在選舉時要像個政治家；選完後要像企業家，關注的是政府如何更有效率。 -- 郭台銘

薪資不能加，是因為廠商覺得錢賺得不夠。 -- 馬英九

你最好記得: 按時發薪水讓你餐桌上有東西吃的是 [企業僱主]。 -- Mike Quinn

如果地球人傻傻分不清 「為跨國大企業拼經濟」 vs 「為自己拼經濟」 的差別, 那麼最後跨國大企業接手統治世界的結局將一點也不會令人意外。 歡迎來到一個 「企業總裁說了算」 的新 "民主" 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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