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DMCA/TPM 的保護傘之下， 福斯汽車大膽作弊

福斯汽車利用軟體巧妙地判斷自己是否正在被驗車： 如果是在驗車情況下就用盡各種方法降低廢氣排放量； 如果是在路上則盡情排放廢氣。 福斯藉此達到 「低廢氣、 高效能」 的假象， 欺騙了社會與消費者。 福斯之所以膽大妄為， 就是因為美國惡法 DMCA 保護了 DRM， 然後又被擴大解釋。 這類法律以保護智慧財產為由， 禁止消費者檢視自己的實體財產， 讓製造商有侍無恐地在產品裡面埋下侵犯消費者權益、 傷害環境的惡意軟體。

搜尋 「福斯 造假」 會找到 關鍵評論 等等諸多報導分析此事件的經濟影響。 VAG 員工在 PTT 的專業文 從技師的角度解釋福斯到底做了什麼事。 本文關心的， 則是消費者對自身實體財產的自主權、 研究權。

美國環保署 (EPA) 寄給美國福斯的信件 解釋了他們的發現。 汽車上面有一個裝置叫做 AECD (Auxiliary Emission Control Device 排氣輔助控制裝置) 用來偵測目前的各種環境條件、 據此調節/控制廢氣的排放量。 福斯氣車的 AECD 很故意地針對 EPA 驗車的情境 (包含方向盤的角度、 汽車行進速度、 引擎運作時間、 大氣壓力) 切換到低廢氣模式 (但效能較低)； 在其他正常駕駛的情境下則切換到高效能模式 (但排放廢氣則超標 10 到 40 倍)。

福斯為何有恃無恐敢如此欺騙大眾? 因為它不需要欺騙大眾， 只需要欺騙一小群把關的政府官員就夠了。 為什麼不需要欺騙大眾? 因為在美國， 一般人 「研究汽車的運作細節」 是犯法的。 聽起來很荒謬是嗎? 但是智財無限上綱的論述可以讓一切都變得很合理。 為了避免電腦用戶盜版軟體及音樂， 電腦上開始出現 DRM 遙控數位枷鎖 「服務著作權人、 限制付費用戶」 這樣的機制。 但從技術的角度來看， 只要消費者對電腦有完整的自主權、 研究權， 那麼 見不得人的 DRM 演算法 一定會破功。 於是， 美國的 DMCA 法案當中的反規避條款 (anti-circumvention provision) 禁止消費者 (在自己花錢買來的電腦上!) 研究破解 DRM 軟體。 看起來現在 DMCA 被擴大解釋， 也適用於汽車的 AECD。 BoingBoing 指出： 福斯汽車就是仗著這點， 很放心地認為： 只有經過它認證的機師可以研究 (福斯的作弊) AECD， 而這些機師又受限於保密協定 (Non-Disclosure Agreement)， 所以不會有外人知道。

長期關心資訊人權議題的 EFF 早就 呼籲車主站出來捍衛自己的實體財產權。 EFF 認為： 已經有其他法律禁止車主亂改車影響自己與他人安全及健康， 何必還要多一個禁止研究的法令來方便廠商欺騙消費者? 令人不解的是： EPA 竟然 支持 繼續用 DMCA 禁止車主研究自己是否買到黑心車。 撇開 「智慧財產」 vs 「實體財產」 的爭議不談， EPA 這個態度與立場根本是在跟環境保護過不去。 EFF 表示： 若不是被 DMCA 綁手綁腳， 學者老早就可以看破福斯手腳。 EPA 的立場看似有違常理， 但卻恰恰驗證了 「下班時間扭轉未來」 一書的作者 Clay Shirky 的 名言：

機構會致力於保存 「該機構被設計用來解決」 的問題。
Institutions will seek to preserve the problem for which they are the solution.

如果人人都可以舉發車商的欺騙行為， 那麼 EPA 就不能夠壟斷這個權責了啊! 支持 DMCA， 禁止車主揭弊， EPA 才能繼續當汽車環保守門人。

其實這個荒謬的法律目前僅適用於美國國內。 美國政府更進一步透過 黑箱密約 TPP 想要把 DRM 的進化版 TPM 銷向各國， 但還沒成功。 在那之前， 其他各國的專家或廠商都還有機會合法地透過逆向工程研究各種 [內嵌微電腦的] 智慧家電或商品， 揭發其他產品的類似行徑、 保障消費者的權益。 這不只是捍衛消費者權益的正義行為， 同時也會獲得國際級的能見度。

(本文也刊載於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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